我的2020 - 怀着愿望前行
去年今日
本文动笔的时候是在今年的圣诞节 12 月 25 日。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刚刚向心脏跳动厂提交了离职申请,因为是个实习生,所以非常顺利。上午把自己的工作交接给“新人”以后,就和美国圣诞假回来的同学在五角场吃了顿寿喜烧。他问我之后的去处,我那时信心满满,但是言语中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没什么意外的话,七八月份就能去加州了,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吃 in-N-out ”。
当初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因为参加了暑期的科研项目,已经留下了一个 5 年有效的 F1。PhD offer 也早就和老板谈妥了,两边都做了背调。未来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井井有条,就像是一节一节的台阶,前脚踏上的时候不用思考,后腿就能抬起。
我对于那个阶段自己有着非常清楚的记忆,在跳动厂的实习任务比较轻松,产品线比较佛系,leader 派下来的任务基本都能提前 ddl 一半时间搞定,开会T线转过来的核心大领导刚说完 7 点钟之后公司里没人很心寒,一散会就该溜的全溜了。在这期间我接到的 prof 的考题,是实现 paper 中提到的数据结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认真读过 paper,更不用提什么复现了。但是我还是用我的 4.7 寸小手机读完了 paper。第二天下班后找了间网鱼把 code 全码完了。
绝望的春节
春节前后的"意外"也没什么好提的了,我只能玩着RE2重置版过着日子,心里想着我要是哪天被感染了,绝对要变成一个关底BOSS,压根没有把毕设放在心上。万幸的是家里人的收入结构没被新冠影响太多,全都是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看着新闻。在疫情扩散之前,我就闲着无聊读一些已发表的传染病学 paper,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在疫苗和廉价特效药投产之前,病毒的传染是不会被抑制的。任何形式的隔离都不是关键性转折,而疫苗的大规模投产周期大约在一年半左右。我的出国留学计划必定受到波及。这场”意外“抽醒了我夏天再去吃一顿 in-N-out 的美梦。
愤怒就是对于预期的失望,然而我无气可撒,积攒的负面情绪逐渐变成了绝望。不幸中的万幸,疫情期间,时间都非常充裕,给了我慢慢与自己和解和淡然的机会。面对着重组后充满着不确定性的未来,我再也难以提起干劲。毕设也就渐渐的搁在一边了。想找理由总是有的,你可以找到做毕设的理由,当然也可以找到不做毕设的理由。不仅仅是大学里,所有人都对刚刚加入了新规则的社会焦虑的观望着。
“我要毕业了,谁能借我一只笔”
终于,我也轮到了被称为最惨毕业生的一年。我往往都是对最惨毕业生这个称号嗤之以鼻,总是以为这总是由一批运气很差或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差的人跳出来自封的。尽管今年似乎没有人再给毕业生戴上这顶荆棘之冠,但 2020 似乎确实是 21 世纪最惨淡的一年了(但愿)。到了四月份左右,学校要求强制返校进行封闭管理,我提出了远程毕设的申请,但还是被拉了回去,最后发现只有我们学院被要求强制返校了。
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渐渐理解了国内官僚中最常见的手段:领导给出的任务成文后总是充满了假大空,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力的限制,而是他们职务的需求。下级在执行命令时充满了弹性,可以从宽也可以从严。就拿大学生返校而言,学生处可以要求教学尽量恢复正常,有的导员理解为学生尽快返校隔离,有的导员理解为应该推进远程毕设、远程答辩进行。最后哪种做法出了问题,另一种就是正确的”尽量恢复正常“的方法,
如此,责任就完成了向下一级的转嫁,最后评政绩时权力就完成了向上一级的集中。最后,一个看似文明的社会就充斥着时而如同爱抚,时而如同鞭笞的人治。
我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正吃着食堂4块钱一份的青菜,粗略算了算寝室堪比监狱的人均居住面积后,我决定溜回家。虽然大学前三年就是这么一直过来的,但是疫情让我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同样的条件变得让我更加难以忍受。后来毕设答辩完之后被导员发现了,被禁止返校,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毕业领双证时,我正在和朋友吃着泰式咖喱,我同学打来电话,让我把自己学生证上的每个骑缝写上“已注销”,再拍照上传。“我要毕业了,谁能借我一只笔?”,我在餐桌上如是问道。
手术
暑假期间自己竟然病倒了,连续的高烧和反胃,如潮水般的痛苦充斥着我的所有能用来思考的闲暇和梦境。我本来想着打些零工攒攒经历顺带攒些钱,可是又因为身体的原因泡汤了。如果你读到这里觉得很突然,因为事实上是这个病来的就是很突然,我饮食作息都算规律,除了喜欢打音游以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经常会锻炼。当然病康复的也很突然,手术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因为创口不能缝,我又在家里躺了将近一个月,直到自然愈合。
这个病对我来说莫名其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住院的那几天我隔壁床转进来一个食道癌晚期的老人。差不多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一直到天亮。陪夜的时而是护工,时而是老伴。护工虽然做起来尽心尽责,但是虚弱且撕心裂肺的叫唤声总是会钻入我的耳朵,戳破我的本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的睡眠。如果是老伴陪夜,那么痛苦的叫唤声很快就会变成有粗浅不一的呼吸声,我就算被吵醒,隔壁床位传来的苍老、干涩而又甜蜜的哄睡声总是能让我幻想到一个不存在任何伤痛与离别的世界,而后再度回归梦乡。
复习和预习
我一直觉得我大学的课程总是在预习,因为课上总是昏睡过去,临近期末课本还往往都是新的,只能找人到处要笔记和往年考题。
今年刚上完两门 graduate 的课,让我总是在复习。Algorithm 的课总是让我回忆起高一在noip夏令营时期的讲座和练习题,Architecture 总是让我想起自己自学完的 csapp。除了 final 必须要在美国时区进行以外,总的来说非常愉快。基本只用花其他同学一半的时间就能完成 homework / lab / exam。
我很少能真切的体会到夹在复习和预习间的这个过程,或许这个过程就没有真正的发生过。今年因为看到了tg一组表情包中有好多二次元美少女捧着一本叫sicp的书,我就花了两周把sicp的课上完了。以前一直感到很模糊的几个概念,比如闭包、抽象都变得十分清晰。
2021
如果说 2020 是对我 2019 年末美好期望的回应的话,那么我依旧会对 2021 抱有美好的期望。在任何时候,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抱有天真而美好的愿望是一个错误的话,我都会说:“不,不是这样的。”